池槿

Summary：玛丽在三十岁生日那天给特瑞写了一封信。
-私设非常多，啰里八嗦技能满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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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特瑞，

  十几年未见了，希望你现在一切安好。

  你走的时候对我说过，你的名字是“维拉德·阿鲁卡尔德”，而不是“特瑞”，可是对于我而言，特瑞——这个名字远比那个所谓的维拉德让我更感亲切，所以我还是用着这个名字来称呼你，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擅作主张。

  你现在过的如何？

  你仍然在英国吗，我觉得你应该已经走遍了整个世界，我也一直想去往其他的国度看一看，不知道在其他的大陆上所仰望的天空是不是和我现在所看见的一样蔚蓝呢？真想去见一见啊。

  今天是我三十岁的生日，时间过得可真快。要不是今天早上约书亚对我说生日快乐的话，我完全都意识不到我已经三十岁了。

  小时候自己任意地挥霍时间，好像这些青春一辈子也花不完，而且一直觉得那些大人严厉的可怕，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却可以唠唠叨叨的说上半宿。哈，没想到一晃神，我也已经变成自己心中的那些可怕的大人了。

  说到约书亚，他叫做约书亚·休克特，是我最小的儿子，今年有四岁了。

  他是个非常活泼的孩子，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他有一头红发，亮得像火焰，可是却软软地搭在头上，像顶了一头蓬松的羽毛，和他一样，是个非常温柔的孩子呢。

  我已经结婚了。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什么也没做，就让我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东西自然而然地融入了我的生活。

  我的丈夫叫做莫尔尼德·休克特，是村子里的牧师，你应该对他还有点印象，他以前是神学校的高等生，还做过总监督生，虽然一年到头不回来几次，但是整个村子里的孩子几乎都知道他的名字——从他们的父母嘴里。

  我的母亲以前就经常对我的哥哥们说：“哦，你们看看休克特太太家的莫尔！他是个多么好的孩子，孝顺、善良、优秀，无可挑剔！简直是上帝赐给休克特家的礼物，人们都说他将来甚至会做上大主教！再看看你们，空长了他四五岁，你们就不能像他学学吗？像那个莫尔——那个莫尔尼德·休克特——村口休克特家的小儿子——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孩子学习他的品格吗？天哪，为什么莫尔不是我的孩子，而你们才是！”

  哦，母亲当时一定会叉着腰，另一只手按在她紧锁的眉头上，然后对着我的两个哥哥不住的摇头，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我的哥哥们都非常讨厌她老拿他们和莫尔比较，可以也没法反抗。

  休克特太太总是骄傲她这么个小儿子，每年莫尔回来的时候她一定会拉着他在街上到处走上一遍，连腰杆都比平时直上一些——虽然她平时就挺得笔直，村子里的孩子以前私下都叫她竹竿。休克特太太就差卷起手放在嘴上用来无限放大自己的声音，四处宣扬道：看——我的儿子——莫尔尼德，他多么优秀，是我的骄傲。

  我也没想到他会回到村子里来做一名普通的牧师，更没想到他会成为我的丈夫。记得他说要回村子里的时候休克特太太的脸都扭曲了，极度的震惊与愤怒把她总是带着笑容的脸改写的不成样子。休克特太太怕是从来没有想过，她最优秀、最乖巧，她最为自豪的儿子，有一天会让她和村子里其他的母亲一样气成这个模样。

  莫尔他非常喜欢看书，在书籍方面我认为你们应该很处得来。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去休克特夫人家里送饼干——这是在我可以回忆到的记忆里最早的时候了，也许我以前就见过他，可是早就完全忘得一干二净。当时他捧了一本厚厚的书，坐在阳台前的桌子上，安静的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背挺得笔直，认真的完全不像在自己的家里。

起初我只是望了他一眼，然后我的母亲就在我的耳边惊叫了一声莫尔的名字，我这才知道，他就是那个天之骄子，上帝的宠儿，那个村里的大人挂在嘴边的完美的莫尔尼德。

  莫尔他很温柔也很认真，在村子里每个人都很敬重他，是个非常称职的牧师。

  我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我的大女儿叫做西莉缇亚，西莉缇亚·多里安·休克特，她十三岁了，村子里已经有不少小伙对她献殷勤，只是没见过她对哪一个有兴趣。过几天正好是西莉她的生日，我给她做了一条缀满蕾丝的裙子，是紫罗兰的颜色，那是她最喜欢的花，只是怕她觉得款式幼稚了些，特瑞，你觉得我的小公主能喜欢这个礼物吗？我希望她能喜欢。

  我另外的两个孩子是亚兰兹和之前说过的约书亚，亚里比约希大了六岁，要说约希是小时候的我的翻版，那么亚里就继承了他父亲的一切，他和莫尔一样有着一头金发，阳光都没有他的头发那么透亮明晰，只是他没有继承到莫尔那双灰色的眼睛，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深邃澄澈，幽深的像装进了一片海。就和你小时候的眼睛一样。

  我记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在与其他孩子捉迷藏，你正坐在树下看书，我叫你的时候你仰起了头，从阴影里将你的脸庞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当时阳光正好，整片整片的透过绿叶斑驳成细碎的流荧，满满地洒在你蓝色的眼眸之中，真的，非常非常的美丽，我打赌，没有一个女孩能逃脱那一幕。

  啊啊，现在想起来当初的事好像就在昨天发生过一样，这么多年了也丝毫没有褪色。

  哦，我刚才是在说我的大儿子亚里吧，我总是喜欢跑题，思维跳跃的太快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亚里他很聪明，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可是他非常的倔强，在他冷冰冰的外表之下封藏了一颗炽热而火辣的心，就像所有的年轻孩子一样，恣意气盛，真是年轻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习惯于现在平平淡淡、相夫教子的生活了，在树上爬树的假小子如今也成为一名普通的母亲了。再次让我感叹一下时间的伟大与恐怖，悄无声息的走过就是一片星移斗转，再也找不回当初熟悉的点滴。

  有一次我如今的邻居杰瑞森一家的孩子艾略特到我家来玩，这个孩子有些霸道无理，我并不喜欢他，他走时偷偷拿走了亚里的一本书——天知道他是怎么带出去的，反正那本书不见了。

  艾略特的手脚不干净这在村子里很出名，而且他和亚里的关系一直不好，两个人见面气氛总是很尴尬。他在房间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那本书，他非常怀疑艾略特，可是没有证据只能不了了之，我给他再买了一本同样的书，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特瑞，你能想到吗？一年过去了，亚里竟然都没有忘记这件事！而且在有一次去杰瑞森家时他还在角落里意外发现了这本书！艾略特当然不会承认，他一口咬定这是他自己的书，一直到亚里从扉页夹角里掏出了写有他自己的名字——亚兰兹·休克特——这样的一张指甲壳大小的纸片后他才闭上了嘴。

  当初他才多大？我真的没想到他有那么的细心。

  对了，还有一次，家里养了一株苹果树的树苗，眼看着已经枯萎了，我们都放弃了它，亚里他却每天给它浇水，从没有停过，一个星期、一个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棵树苗竟然活过来了！那真是一个奇迹啊，一定是亚里的诚心打动了神明。

  不过亚里他完全不会应付比他小的孩子，比如约希，约希非常黏人，而且非常喜欢他这个有着阳光般灿烂光泽的头发的哥哥，两者合一，我这个母亲都比不过亚里在他心中的地位了，无论是什么事他第一反应都是找亚里，不是莫尔、不是西莉、也不是我，而是亚里。

  记得约希才几个月大的时候，他非常喜欢哭，他的泪水好像用不完一样，怎么哄都不会停，但是只要亚里抱着他，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约希就会安静的仿佛换了一个人，除非睡着，否则一旦换人他马上就会开始哭。

  哈哈，那段时间亚里几乎一整天都要抱着约希，而且随着约希越长越胖，亚里的手每次都酸的端不起茶杯，真是辛苦他了。

  再说说村子里的情况吧，自从你最后一次离开后，有很多很多的人家搬了出去，如今村子里几乎都是外来户组成的了，当初那么排外的小村庄是否会想到十几年后会变成这样呢？

  我知道，对于你来说这个村庄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因为你父母的事，这里可能已经变成了你的噩梦。    我并不奢求你能喜欢这里，我只是想告诉你，如今的这里已经改变了很多，至少不再是当初的村庄，怨恨并不能解决一切，你用恨意对待每一件事物，到头来你所得到的还是恨，而且还是更多的恨，而且这种恨还会传承下去，你想停止它，就只能忘记它。

  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幸福的人可能没有美满的过往，可是他们拥有美满的未来。

  你已经失去了你无可替代的人们，这种痛苦当初的我完全无法体会，可如今我渐渐明白了——就在半年前，我的父母去世了，他们被卷入了一场泥石流，人类的生命真的很脆弱，自然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将其泯灭的无影无踪。

  当我看见他们的尸体时，我觉得世界都灰暗了，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你。我比当时的你大了这么多，我无法想象当初年幼的你看着父母在眼前逝去有多么痛苦，那一定是我现在所体会的上千倍上万倍，你当时还那么小，你瘦弱的肩膀是如何被迫承受这残忍的一切！

  我在他们的尸体前哭泣时，我心中除了难以言语的痛苦，还有对自己的悔恨，悔恨自己让他们操了那么多的心，你那是对自己的怨恨怕是更多而更深吧？

  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怨恨自己的任性自私。

  怨恨自己没有保护好疼爱自己的父亲、母亲。

  这股怨恨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以至于最后压倒了你所有的理性，变成了复仇的恶魔。而我丝毫没有体谅到你的心情，而是震惊于你的残忍与恐怖，我对你非常的抱歉，对不起。

  但是如果一切重来一遍，我仍然会在你燃起滔天火焰的时候对你说：“停手吧，特瑞，求求你停手吧。”

  我能理解你，但是我无法认同你。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怨恨并不能解决一切。你时时刻刻想着报仇，那天的惨剧便会在你的脑内一遍遍的重演，因为你需要一遍遍的提醒自己，用最残酷的现实，用来使你乌黑的仇恨之火一直燃烧在你心头，而不是随着时间熄灭。但是这簇火焰是永远无法持续下去的，就算你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甚至把复仇当做自己生活的希望，它也是无法维持的，恨，总有一天会消失在时间的齿轮下，与其等待时间熄灭它，为什么不自己吹熄那一株火苗呢？

  也许你已经想通了，那我便说了不少废话，你知道我总是喜欢偏离中心，你就跳过这些句子吧。但是如果你心头的火焰还在燃烧，那请你仔细看一看我的话，即使不能仔细到每一个字母，但至少请你看完。

  你家当初那栋宅邸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水池，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在那里嬉戏，包括我的三个孩子，他们恨不得一整天都赖在那里。如果你还住在那里，虽然这样这座水池可能无法建造了，但是这些孩子一定还会往那里跑。你不再是孤独一人。

  我现在住在村口，那里离你原来的家并不近，可是非常容易找到，你随便问村子里的人，有着全村最美丽的花园的房子是哪一座，就一定能找到我现在的家。

  村子里的马福斯太太家开了一个面包屋，她那里做的甜甜圈非常非常好吃，我记得你还是很喜欢甜食的，如果你有机会回来，或者只是路过，我希望你能尝一下这里的甜甜圈。她的店铺就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棵大树旁——如果你还记得那棵树，如果早就忘记了也没事，你可以问一问村口的报童，他会很乐意告诉你马福斯太太的面包屋地址，如果你买上一份他的报纸，他会直接把你带到店门口。

  我也许是年纪大了，不知不觉变得这么唠叨了，好想把你离开后的所有事都和你说上一遍，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你看到这里已经厌烦了吗？还是你没有看到这里就厌烦的停止了呢？

  我非常想知道你的情况，可是我一无所知，本来想和你好好的聊聊天，可是却变成了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独角戏。你可能觉得我很奇怪，明明十几年杳无音讯，今天却突然给你写信，你当我这是感情宣泄的一种方式吧。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在得知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后，我突然就萌发出了给你写信的念头，就算你一辈子都不可能看见这封信，我还是忍不住写了这么多。

  我已经三十岁了，不再是当年无拘无束的小女孩，在教堂里读故事，在树上捉迷藏，我有了丈夫，有了孩子，有了一个完整且幸福的家庭。我今天只是想给过去的一切做一个了断。我只是想告诉你，对，你——特瑞——对我亲爱的朋友。

  我想听你叫我一声玛丽，而不是人人对我所说的休克特太太。

  我不奢求你会原谅一切，但是，我希望你宽恕一切。我为你祈祷，请将天堂之门打开，愿主赐予你保佑与指引，你一定要幸福下去。*①

  再见了，我的朋友。

  再见了，我的初恋。

  对不起。

  我可能永远不会再想起你了。

                                                                           你的，

                                                                           玛丽*②

  四十一岁的西莉缇亚·多里安·布里兰斯在整理她的母亲——玛丽·休克特的遗物时，在她母亲生前最喜爱的一本书里找到了一封泛黄的信，用信封小心翼翼的包裹着，夹在书的最后一页。她看完了信，沉默了良久，最后，她将这封信在玛丽的墓前燃烧成了灰烬，随风湮灭在了这广袤无垠的世界之中。

END

注①：这一句的原台词是《神学校》奥古斯特线结局[镇魂歌]里，麦克尔对临死的奥古斯特说的最后的几句话：“我不会原谅你。——但是，我宽恕你。我为你祈祷，请将天堂之门打开。奥古斯特……一定很快就好了。愿主赐予你保佑与指引。”当初我看到这里真是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的，难受的不得了。特别是小麦最后说的这几句话，想想之前神父对他做过的事真是……一口老血。

注②：后面应该还有时间地点什么的我编不出来就没写…请无视这个大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