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槿

2.

  “唔……嗯——！”

压抑着的喘息飘荡在昏暗的房间里，如果不是可以明显分辨出这喘息是因为疼痛而不是情欲，那一定会让人联想是一个非常香艳的场面。

呜咽被压制到最低，其中蕴含的痛苦听着就让人忍不住皱眉，虽然并不明显，但是从气息的深浅和偶尔拔高的音调都可以发现这声音的主人才不过是一个少年，大概是十几岁的年纪，还没来得及赶上变声，带着那种时期特有的清丽与元气，只是这种生机勃勃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尤为凄惨与悲情。

 少年身无寸缕地趴在床上，只在腰际随意披着一件没有任何花纹的正红和服，露出整个背部。

皮肤白皙柔嫩，毫无瑕疵，比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多几分柔软，比最娇嫩的绿叶幼芽胜几分颜色。他的脸即使因为痛苦而扭曲，也可以看出原本精致秀美的五官，紫色短发被汗水打湿，凌乱地搭在耳旁。

他紧紧咬住自己的左臂，即使那已经被牙齿磨到鲜血淋漓，背部及手臂上的血一起流下，连铺着的被子都染红了，衬得他毫无血色的脸庞更显苍白。秀挺的少年，赤裸的身体与血，以及盛开在少年背上那片尚未完成却仿佛拥有魔力一般美丽的牡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但是那个穿着蓝色和服坐在少年右侧的男人显然就属于这个特例。

 他双手带着黑色的短手套，左手按在少年背上，右手拿着一根极长的纹身针，在那片灼灼盛开的牡丹上聚精会神地描绘着。他眼中并没有少年的身影，应该说他眼中只剩下了那片还未纹完的牡丹，眼神专注到了虔诚的地步，仿佛正在注视的是自己的信仰，亦或是救赎。

男人嘴角挂着莫名的笑容，那个弧度狰狞、危险，同他的眼神一样，透出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与执着。他手上的动作非常稳，少年克制不住的颤抖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影响，涌出的血液也丝毫没有让他产生同情，应该说他这时已经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停下，他放下所有工具，近乎痴迷地盯着那片即将完成的刺青，鲜红灼目的牡丹栩栩如生，花瓣层层叠叠，绿叶圆润流畅，整片花朵繁华大气，又好像散发出浓郁至极的馥郁芳香。那是让人可以赞不绝口的美丽，而这份美丽对于刺青师而言更加深刻，那里面刺进了他的灵魂。

  “红……”蓝衣的刺青师颤抖地开口，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才从狂热中恢复原状，他微笑着对少年说：“刺青明天就能完成了，恭喜哦，红雀。”

 被称作为红雀的少年听到这个消息后无疑是高兴的，知道这煎熬终于即将画上句号，他连眼神都亮了起来，微微撑起身，却又因疼痛与疲惫跌了回去，只能用虚弱的语调回应道：“那太好了。”

  “不过呀——”龙峰详装惊讶地抬起了红雀的脸，用纤长的手指抚上红雀的唇，蹭去上面还未干涸的血迹，“上次我就说过哟，红雀，疼就喊出来，不要伤着自己了，你怎么又忘记了？”

红雀挣开龙峰的手，他就是厌恶龙峰这些故作亲昵的动作，虚伪，做作，总让人感到有些不舒服，纵使父亲母亲以及组里的人都认为他非常的亲切，但是在红雀的眼里，龙峰一直就在演戏，躲在一张温柔的面具背后，做他的那些扭曲至极的勾当。

而龙峰早习惯了少年的不领情，也就笑眯眯的收了手，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现在非常好，什么也没表示就停下了。   

  “啊啊。”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起身将刺青相关用具收好，从墙边的矮柜里拿出一盘糕点和一个木盒。他将那盘糕点递给刚刚穿上和服的红雀，道：“来，吃点东西，红雀，等会儿还有点事。”

  “有事？干什么？”红雀惊诧地抬头。

龙峰笑着回答他：“嗯，是件很费体力的事，而且很可惜，红雀，你必须要参加哦。”

 红雀闻言非常不满，他自从回到组里后就一直冷冷清清，只有在母亲面前才会展露笑颜，而面对其他人时他则会让自己保持最基本的礼貌，至少让他们挑不出错处，尤其是在父亲和嫡母面前。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让母亲能不受到排挤。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龙峰完全保持不了这种礼貌，在父亲面前他还能装一装，因为龙峰实在是太讨父亲的欢心，落了他的面子会引起父亲的不满。但在龙峰一个人面前红雀的伪装就会自行解除，龙峰他总能用各种方法轻而易举引起他的愤怒，如果不是刺青，他恨不得一秒钟都不见他。

“今天组里的大部分人都去参加一个大型活动了，只剩下几个看门的组员，而我受到组长的委托，要好好照顾你。所以红雀，今天你最好听我的话，不要反抗，来，乖乖的吃东西吧。”

龙峰眯着狭长的眼说道，脸上满满是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凉。

红雀极为不愿地咽下那几块还算美味的糕点，转头继续问龙峰到底有什么事，龙峰仍是笑，只不过因为红雀吃完东西的动作笑的更加深了。他坐在床边看着红雀，右手扶脸，低着嗓子慢慢说道：

“我要做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红——雀。”

红雀完全不懂龙峰在表达什么，但他也不准备再和那个满面笑容的男人说话，他选择坐在床榻上休息，等待背后的痛楚消失。

可是随着那些麻木与刺痛渐渐减弱，一种新的痛苦蔓延了起来，那是一种红雀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仿佛有无数只蚂蚁顺着心口爬向四肢五骸，经过之处一律激起火辣辣的刺痛。

不应该说是刺痛，而应该是奇怪的酥麻，还有些痒，像是躺在堆叠的白色羽毛中，纤细的柔软挠着少年每一寸肌肤，说不上难受，但是他很抵触。

红雀的身体一瞬间就被这种感觉占据了，他难受的低下头，将头颅埋进膝盖，双手紧紧揪住衣襟，可惜丝毫没有缓解到这种感觉，反而愈演愈烈，之前的酥麻像只是个火星，现在才是它真正燃起的火焰，而且火势还在增大，快要将少年灼烧殆尽。

咬牙抬头，正巧对上刺青师笑到弯起的狐狸眼，红雀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大吼道：“龙峰，你在那盘糕点里放了什么！”

“啊啊，已经开始了么。”龙峰答非所问，一边用身体挡住门口，一边开始褪下手腕上戴着的骷髅手链，侧头道：“不要担心，红雀，那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为了等会儿的事让你好受一点的东西呢。”

“好受？你不要开玩笑了！快放我出去，我…呜嗯！”

本就虚弱的红雀被心情愉悦的刺青师按回床上，和服本就系得不紧，在这番动作中整个领口都大敞开来，在红色的房间里，价格不菲的正红和服下露出的白皙肌肤显得非常糜丽。

这个时时刻刻在伪装的男人看起来文弱又优雅，红雀实在不曾想过他会有这般大的力气，自己竟然完全挣脱不开，不，他的力气一直就很大，每次刺青时自己忍不住疼的颤抖，这男人就会用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背固定，那份力气可以很完美的压制住任何动作，只不过自己一直将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疼痛上，反而忽视了这一点。

龙峰整个人压在红雀身上，双手捉住他的手臂，双腿则抵住少年的脚踝，使其动弹不得。红雀挣扎无果后准备向门外呼救，才喊了半声突然想起自己身处的刺青室在这所宅子里是最偏僻安静的，而且今天组里的活动这里根本就没几个人，以及身上的这个男人，虽然红雀很不想这么说，但是他必须得承认，龙峰——这个混蛋的头脑和他的伪装一样厉害，更别说今天的情况分明是他预谋已久的，呼救这种最低级的逃跑方式大概只能浪费自己的体力了。

于是他停下了呼喊继续开始挣扎，一双眼睛燃烧着怒火恶狠狠地刮向龙峰，虽然他不知道龙峰给他吃了什么，也不知道龙峰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待会儿等待他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只能说红雀还是太小，不知道他此时的样子根本没有一点点的威慑力，少年的五官还没长开，显出一种雌雄莫辨的美，再加上糕点中不知名的药让他浑身发热，白玉般的皮肤泛着绯红，但是眼神却清澈耀眼，闪亮的光芒快要将龙峰灼伤。

对，就是这个眼神，这种干净的、耀眼到了极点的色彩！刺青师有些发怔，右手不由自主抚上少年的脸颊，却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抵抗，他这才清醒过来，同时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这么干净的眼神，如果被从阴暗污浊中走出来的我撕碎了，那会是怎样的美景呢？

tbc.

龟速填坑……………………扑通